中新社北京11月26日电 题：创造历史首次，“十五五”规划建议这样翻译

　　中新社记者 李京泽 曾玥 马鸾宇

　　中共二十届四中全会于10月20日至23日在北京举行，全会审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

　　10月28日，《建议》全文公布，同日多语种的外文译本同步发布。这份两万多字的《建议》是如何翻译的？如何以“翻译为桥”向世界讲述其意义？近日，中新社“近观中国”栏目走进中国共产党“翻译国家队”，专访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第六研究部副主任刘亮和阿文专家叶海亚(Yahia Mustafa Mohamed Ahmed)，请他们讲述背后的故事。

　　中新社记者：“十五五”规划建议是如何翻译的？过程中有哪些亮点？

　　刘亮：从规划建议翻译历史来说，“十五五”规划建议的翻译是时效性最强、规模最大的一次。

　　10月28日，《建议》中文版和部分外文版实现了同日发布，这是改革开放后五年规划建议翻译史上的第一次。这次翻译了10个外文语种，也是历史上最多的一次。高时效性、多语种的翻译充分体现出党中央对规划建议对外宣介工作的高度重视。此外，我们还翻译了习近平总书记所作的关于制定“十五五”规划建议的说明以及全会公报，三个文件全部译成英、俄、法、西、日、德、阿、葡、老、越等10种外文，翻译量达30多万字。

　　本次四中全会延续了2021年十九届六中全会和2024年二十届三中全会主要文件翻译的工作模式，初步形成了成熟、稳定的中央全会主要文件翻译机制。具体来说，就是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第六研究部牵头，多家涉外机构和外语院系共同参与，中外文、多语种同步发布。

　　中新社记者：您认为《建议》向世界传递了哪些重要信息？

　　刘亮：《建议》向世界展现出一个更加自信的中国，在国家治理上更加自立自强，面向国际社会更加开放包容。这种自信来自于中国的发展成绩。

　　五年规划始终保持连续性和科学性，我们从中清晰看到中国的发展脉络，在翻译规划建议时，也能感受到翻译体系不断完善和成熟。目前，五年规划及相关建议，连同其他中央全会文件和全国两会文件，以及历届党代会的报告等党和国家重要会议和政策性文件，构成了我们翻译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这一体系还有另外两个重要部分，分别是领导人著述和党史党规党刊。这三大中央文献翻译支柱相互支撑、相互补充、相互促进，为确保中央文献翻译的经典性、权威性、规范性、连续性，提供了系统支撑和文本基础。

　　叶海亚：我认为，《建议》向世界传递的最重要信息是，中国将继续坚持对外开放、自由贸易和互利共赢政策，这在保护主义盛行、贸易自由化便利化受阻的当下，为世界经济提供信心与动力。中国市场将通过进一步开放，为其他国家提供巨大机遇。《建议》中关于提高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和提振消费的诸多内容将使中国在未来继续成为投资热土。

　　中国的所有规划，尤其是新时代以来的规划，都以提高中国人民生活水平为核心。中国将经济开放、产业创新和社会公平联系起来，已经形成并逐步完善了高质量发展的理念，这为包括阿拉伯和非洲国家在内的发展中国家树立了榜样。

　　中新社记者：《建议》中哪些表述的翻译令您印象深刻？对于重点内容和关键概念范畴表述，如何准确体现其意涵？

　　刘亮：《建议》中，“强国”这个表述出现了18次，其中包含16个具体领域，译法可分为三大类：

　　一是，boost China’s strength in，这种译法最多，包括制造、质量、航天、交通、网络、教育、科技、人才、金融、农业等10个“强国”；

　　二是，采用strong的不同搭配形式，如：“贸易强国”turn China into a strong trading nation，“海洋强国”build China into a strong maritime country，“文化强国”build China into a country with a strong culture，“体育强国”build China into a country strong in sports，“能源强国”make our country strong in the energy sector；

　　三是，直接采用动词boost，比如将“旅游强国”译为boost China’s tourism sector。

　　这三类译法，尽管形式上不尽相同，但在语义上都围绕“强”进行名词、形容词、动词的搭配组合，万变不离其宗，这种灵活的表达方法会让译文读起来更加自然流畅。莎士比亚在作品中有云，“Brevity is the soul of wit”(简洁是智慧的灵魂)，简洁而多样化的翻译才是好的翻译。

　　叶海亚：《建议》强调“坚持人民至上”部分引人注目。“人民”“民生”这些词汇在《建议》全文中反复出现，正是因为中国共产党是来自于人民，为人民而生，因人民而兴的政党。

　　还有一些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表述需要解释或重新措辞以传达其含义，比如涉及群众工作方法创新的“枫桥经验”，以及比喻像钉钉子一样锲而不舍、坚持不懈工作的钉钉子精神。像“两个确立”“四个意识”“四个自信”“两个维护”等表述，必须添加解释以便阿拉伯读者理解。

　　中新社记者：中外专家在《建议》翻译工作中是如何合作的？

　　刘亮：在重要文件的翻译中，中外专家“珠联璧合”的工作模式得到广泛应用。这次《建议》翻译积极发挥“中译外”会商机制作用，在不同机构、多语种专家之间开展充分会商研讨。

　　有些译法就是在头脑风暴之中，灵光一闪而产生的。比如“发展具有强大思想引领力、精神凝聚力、价值感召力、国际影响力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译文，develop a socialist culture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for the new era—a culture that has the power to guide, unite, and inspire our people and enjoys strong international appeal，这个译法就是群策群力，我提出一个方案、你补充一句、他改上一笔，反复锤炼、来回打磨出来的集体智慧的结晶。最终的译文语言精炼、结构清晰、层次分明，实现了各语言要素和文化信息的有效转化，可谓是精准传神的翻译。

　　叶海亚：外国专家参与翻译工作的核心理念是优势互补，共同打磨高质量的外文译本。中方专家非常熟悉中文表达背后的文化内涵，外国专家则能充分发挥母语优势。我们经常会针对某些表述进行深入讨论，最终在保持中文原文精神实质的前提下，确定准确达意的译文。

　　中新社记者：《建议》提出，提升中华文明传播力影响力，结合翻译中央重要文件的工作经历，您是否有更深入的体会？

　　刘亮：我有两点比较深的体会，一是坚定文化自信。比如，全球文明倡议的译法Global Civilization Initiative曾在网上引起热议。有人认为这里的“文明”应用复数Civilizations，表示多个文明、各个文明。在我看来，可以从更深层次看这个问题。

　　首先，从外交思想的理论框架看，四大全球倡议是一个逻辑整体，分别蕴含着“发展、安全、文明、治理”的核心理念，这些理念性的表述形式应是单数而非复数。其次，全球文明倡议中的“文明”不是一个具象化的概念，而是已经上升到“精神支撑”的高度。它是一种广义的文明，是人类在社会发展过程中创造的物质的、精神的、文化的、制度的总和。把全球文明倡议中的“文明”译成复数，在英文中对应狭义文明，译文就会变得窄化、矮化。

　　二是创新传播方式。比如，《建议》在谈到吸引外资时提出“落实好‘准入又准营’”。如果直译为“提供市场准入和允许做生意”，估计不会引起外商们对“投资中国”的兴趣。恰当的译文应是“提供便利的市场准入和良好的营商环境”，这样才能体现出文件中的政策意图。

　　总之，翻译作为对外传播链条中的基础文本提供者，必须把政策性语言讲清讲透，让译文深入人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