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问丨黄万波:“巫山人”的神秘面纱有望逐步揭开

2025-11-27 22:43:07 | 来源:泰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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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为“182t一二三路路182TV小说 但是近期,由于疫苗交付量低于预期、高价囤积疫苗等问题,一些国家陷入疫苗“争夺战”。摄

  中新社重庆11月27日电 题:“巫山人”的神秘面纱有望逐步揭开

  ——专访重庆龙骨坡巫山古人类研究所所长黄万波

  中新社记者 钟旖

  地处长江三峡库区腹心的巫山县,是一个传奇之地。传诵千年的著名诗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所描绘的正是当地之景。它还是中国早期人类化石的出土地。

  1985年起,中国古人类与旧石器专家对巫山县的龙骨坡遗址启动考古发掘工作,出土的“巫山人”化石距今204万年,揭示了人类发展的进程。1996年,遗址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历经5次考古发掘,龙骨坡遗址于2025年迎来发掘40周年。龙骨坡遗址有何特别之处?其出土的文物有何历史价值与文化意义?为何40年间,引四代考古人接力研究?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重庆龙骨坡巫山古人类研究所所长黄万波近日就此接受中新社“东西问”专访。

巫山龙骨坡遗址。受访者供图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中新社记者:为什么说龙骨坡遗址在中国乃至世界旧石器考古学领域都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黄万波:巫山龙骨坡遗址位于长江南岸的重庆市巫山县庙宇镇新城村。初遇遗址是在1984年,我们受美国古生物学家葛兰阶(Walter Granger)早年在重庆万州盐井沟发掘的启发,在川鄂地区扩大调查,最终找到这片“龙骨”富集地。

  1985年正式发掘后,考古人员先是发现了巨猿牙齿,随后出土带两颗臼齿的灵长类下颌骨断块,还有“砸击石锤”和“砍砸器”两件石制品,同时伴出115种哺乳动物化石。经研究,遗址出土的这件灵长类下颌骨断块上的前一颗牙齿为左下第4前臼齿,其形态呈圆形,与人的相似,第二颗为左下第1臼齿,齿尖形态也与人的相似,依据当时的认知将其定名为“直立人巫山亚种”,一般称之为“巫山人”。依现在的认识,这件灵长类下颌骨断块化石的生物学系统位置比直立人早,是东亚地区最早的人类化石。出土“巫山人”化石的龙骨坡遗址是东亚地区最早的史前人类遗址之一。

  龙骨坡遗址及其“巫山人”化石的发现,为探索中国乃至东亚地区的早期人类演化链条提供了珍贵的实物材料。

  历经5次考古发掘,最新测年结果表明,该遗址文化层的年代介于距今250万—200万年之间,这对“人类在距今约100万年才走出非洲”学说提出了挑战,是探讨东亚地区人类最早出现和演化时间的关键地点之一。此外,对遗址中出土的3000多件石制品进一步研究确认,对于研究早期人类的技术能力、适应模式等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不同视角的“巫山人”下颌骨断块。受访者供图  

  中新社记者:目前遗址经历了5轮挖掘工作,时间跨度长达40年,每个阶段的发掘都有何特点?

  黄万波:第一轮发掘是1985年—1988年。这是具有开创意义的阶段,初步确立了遗址的重要性,将早期人类在东亚地区的活动历史推前至距今约200万年,引发了学术界广泛关注和讨论。

  第二轮发掘是1997年—1998年。此阶段主要目的是进一步寻找石制品及其层位,并获取更多年代学和环境背景信息,为“巫山人”及其文化遗存的研究提供更多佐证。

  第三轮发掘在2003年—2006年。这一阶段以中法合作为显著特点,不仅确认了更多石制品的人工性质和文化层位,还通过更精确的测年技术和多学科交叉研究,极大提升了研究的广度和精度,强化了龙骨坡遗址年代框架和古环境背景的可信度。

  第四轮发掘为2011年—2012年,工作重点是对第三轮发现而未发掘的哺乳动物化石堆积体,以及前期划分的地层层位进一步梳理,扩大发掘范围,寻找人类化石。

  第五轮发掘在2023年—2024年。作为新一轮系统性发掘,此次工作运用了数字化、多学科融合等现代科技手段,旨在获取更高分辨率的古环境与人类行为信息,也承载着验证前期成果、寻求关键突破的期望。

1985年,黄万波(站立者)在考古现场目测布方。受访者供图  

  中新社记者:第三轮的发掘工作主要为中法合作,国际力量加入带来哪些成果?

  黄万波:这是龙骨坡遗址自发现以来首次对外开放国际合作,目的是进一步论证遗址石制品的性质和埋藏石制品的地层岩相特征等相关问题。

  法国团队在旧石器时代早期遗址的地层分析和动物群研究上经验丰富。法方专家带来当时欧洲先进的旧石器考古田野发掘、记录和分析技术,提高了发掘工作的科学性和数据采集的全面性。中外学者共同探讨石制品技术、人类适应行为等,促进了地质学、年代学、古环境学、埋藏学等多学科的紧密结合,为遗址的年代和古环境重建提供了更坚实的科学依据,也为遗址研究带来全球性的比较视角,培养了考古新生力量。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发掘在遗址第二层、第三层发现了40节食草动物的前肢和后肢,近10个个体,以老年和幼年者居多。所有骨体的外部结构未见食肉动物的咬啃痕迹或流水的冲蚀痕迹,却见人工砍砸痕迹。这些肢骨周边还保存着若干石制品。中外专家一致认为,只有萌生了思维的动物才能创造出这样的奇迹。

  这揭示了“巫山人”的食物来源,更展现了他们获取营养的方式,证明了“巫山人”已掌握了打制简单工具的技能和狩猎技巧。

中法合作考古,近观发掘场景。受访者供图  

  中新社记者:2025龙骨坡遗址学术研讨会召开,有专家认为“巫山人”的生物学系统地位之谜团有望破解,您怎么看?

  黄万波:东亚地区人类起源问题的综合研究,还未止步。对解谜,我持谨慎、乐观态度,破局或在眼前。

  几十年来,龙骨坡发掘出土物诸如人类化石、石制品、动物群,以及年代学、环境学等方面研究都取得了显著成果。

  虽然我们尚未全面揭露人类活动面,但收获和遗憾都将化为我们深入开展遗址再发掘、再研究的动力。随着科技手段飞速发展,更精确、更丰富的第一手资料将为解决“巫山人”的生物学系统地位、年代、石器技术的认定等核心问题创造前所未有的有利条件。相信随着多学科合作的深入和更多关键证据的发现,“巫山人”的神秘面纱有望被逐步揭开。

  中新社记者:您今年已经93岁,还参加了最新的考古发掘工作,是什么支撑着您在鲐背之年仍坚守一线?

  黄万波:我这一生没有别的追求。坚持做成一件事,就对得起一生的时光。

  40年来,一代代考古人因龙骨坡相聚,大家协作互助、相互交流,为揭示其面貌共同努力,源于对古人类探索事业的无限热爱与强烈使命感。从1984年“初见”龙骨坡,我将它视作自己倾注了数十年心血的“孩子”,感情早已难以割舍。

  自1985年发现下颌骨断块以来,有人说化石形态太原始,在生物学系统中的位置存疑。但我和我的团队始终认为,下颌骨上圆形的下第4前臼齿非人莫属,再者3000多件石制品是谁打制的?那些有加工痕迹的骨器、有选择的动物肢骨堆积,难道不是“人”的行为证据?我想在有生之年,为参与更清晰地破解“巫山人”之谜,贡献一份力量。(完)

  受访者简介:

黄万波。受访者供图

  黄万波,1932年出生于重庆忠县,1954年毕业于东北地质专科学校,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重庆龙骨坡巫山古人类研究所所长、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古人类研究所名誉所长。

  中国著名古人类“巫山人”“蓝田人”“和县人”是黄万波和他的团队发现的,他在古人类研究领域特别是田野识别古人类遗迹造诣卓著,成绩斐然,先后发表学术论著数十篇(部),撰写科普读物数十篇(部)。

  曾荣获中国科学院首届竺可桢科学奖、国家自然科学三等奖、中国科学院科学技术进步奖特等奖等。

【编辑:李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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